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诗的韵律和灵魂之美|高福林

2023-04-13 21:18:31 | 阅读:
诗的韵律和灵魂之美
高福林
 
        韵律和灵魂是诗的关键构成要素,也是最能体现诗人创作水平的试金石,诗者对此必须要有更好地领悟、把控。
        一、韵律美。
       古典诗词美轮美奂,我们可通过眼睛发现其文字美;通过心灵感受其情感美,通过思考发现其思想美,通过吟诵发现其韵律美。韵律,是与句式语气、词性共同存在的,独立又关连,但不能互相混淆、替代。
       能经得起时间考验的作品,必不是轻浮随意的,虽不一定深奥,但一定严谨而经得起推敲。从这一角度看,韵律在诗词中的作用相当关键。
      (一)韵律是野马之缰。
诗意是一场思想运动,游离的诗意如同天上之水倾泻而来,如果没有适当的渠道来疏导规范,自然满溢蔓延,散落无形。要将恣肆汪洋的诗意以最恰当地形式表现出来,就如同疏导水一般,韵律就是诗意的江河堤岸。
看起来这道“束缚”非常严苛,正是这种严苛助力了诗之美。有人说,读古人诗时发现有一些作品并不合韵律,是的,这有以下几个原因。
        第一,诗体有别。李白《笑歌行·笑乎矣》,还有我们熟悉的“黄河之水天上来,奔流到海不复回”,都是醍醐灌顶般畅快,一气呵成,直撞心灵。这类作品属古歌行体。在李白诗作中,歌行体和乐府诗占很大一部分。这两类诗歌体裁形成于格律定型之前,讲究创作时的“精、气、神”,意象开阔,气脉淋漓,古色古香、明快清新。
        但是,李白的绝句与律诗却是极其工整的。例如《望庐山瀑布》、《早发白帝城》、《赠汪伦》等。由此可见,李白不是不守格律,只是相应体裁对格律还没有要求。
        第二,读音差异。主要为入声字。如李白“青山横北郭,白水绕东城”中的“郭”就是入声,乍看“郭”不与“城”押韵,但“郭”属于入声,为仄。此句句式为“平平平仄仄”,“郭”处位本就是仄,不需押韵,本诗十分工整。非入声字古今读音差异也很多,如“斜”“车”“鞋”之类,也容易在今人读古诗词时造成不守格律的误会。
        第三,拗救问题。诗用“拗救”属常例,如杜牧《长安秋望》中第三句,“南山与秋色”的句式应为“平平平仄仄”,第四字当仄而用平,出律。于是采用本句拗救法,将原本要用平声的第三字改用了仄声,声调达到了平衡。
       李商隐《登乐游原》中第一句“向晚意不适”,句式应为“仄仄平平仄”,第四字当平而用了仄声,致使本句成了“大拗”。下一句中“驱车登古原”的第三字“登”字本来应为仄声,作者便用了平声,这就对上一句进行了补救,形成“对句拗救”。这样,平仄中和了,声调错落有致,读起来就不显生硬。
       第四,作者才思。李白是千古奇才,不是谁都像他那样将自己的情绪应用自如。诗如此,词亦如此。词又叫长短句,但不是所有的“长短句”都是“词”。有人喜欢“自创”,认为不必要照本宣科。这并非不可,毕竟词牌也是人创造出来的。但是,“词”之为体,与音乐有密切联系,自创词牌较多的如周邦彦、姜夔等,他们都是在作为词人的同时还是音乐家,他们的“自度”并非随心所欲,而是在韵律规则的范围内酝酿而成。李白不多,周邦彦、姜夔也不多。当然,我们非常期待当代能出现这样的诗人、词家。
    ( 二)韵律是锯刨之绳。
       韵,本义是和谐悦耳之声,是一种代表美的事物。律,是古代校正音乐的标准,即现在的规范规则。如“黄钟大吕”,“黄钟”也称“律本”。那么“韵律”便可理解为:能将文字排列更加和谐美好的规范。
这种“规范”在历代文人来说属于基本功。经年累月积习而成,需要时信手拈来。韵律并不会成为束缚他们手脚的镣铐,相反,却是结合文字和思想最完美的纽带,让诗词在抑扬顿挫的语感中带给人美的享受。山歌、儿歌都会无意识的押韵而有节奏,可见,韵律在表达时是一种美的本能,是发乎本心,自然而然的。
“断竹续竹,飞土逐肉”,这是《吴越春秋》记载的一首先人狩猎时的歌谣,虽只两句,但隐约可见韵律的雏形。意思是:将竹子砍下来,按照自己所需要的形状将断竹接好做成弓;将泥土做成弹丸用竹弓弹射出去,捕猎获物。用现代语言表达这一意思,再简洁也需四十多字,但远古人只用八字,且两句尾字“竹”与“肉”都属入声,是押韵的。
       《诗经》始,趋向规律的押韵。如“泛彼柏舟,亦泛其流。耿耿不寐,如有隐忧”、“关关雎鸠,在河之洲,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”等。这说明人们在传达思想,抒发感情,讲述事件的同时,除了表达需要外,还考虑到了文字的高低音搭配。
四言诗加一字,便可从二二节奏中衍生出二三、三二、二一二、二二一等句式,诵读也更加灵活和富有变化。“古诗十九首”中的“涉江采芙蓉,兰泽多芳草。采之欲遗谁?所思在远道”读起来就比“蒹葭苍苍,白露为霜。所谓伊人,在水一方”委婉得多。后者虽然字面上很幽美雅致,但因节奏的单一化使意境较前者感觉死板。
        声韵自齐梁始,因承袭于“赋”,用字十分绮丽、苛求。初唐“永明体”的出现,格律雏形定。进而通过对前人的总结、摸索,研究制定了格律的基本法则。
诗词中文字的平仄相间是一种秩序的变化,恰当的秩序必然要比混乱的秩序更易为人接受,且具美感。
       (三)韵律是情绪之引
        文字在结构和发音特征上有“情绪”和“个性”宣泄。以词为例。词者,或曰“琴趣”、“笛谱”、“樵歌”、“渔唱”、“浩歌”等等,都说明词的入乐性和可歌性,这方面,词曲相通。周德清《中原音韵》中有详细分类:“大凡声音,各应与律吕,分于六宫十一调,共计十七宫调”。不同的宫调有着不同的情感方向,比如:仙吕宫清新绵邈、南吕宫感叹伤悲、中吕宫高下闪赚、正宫惆怅雄壮、道宫飘逸清幽、大石风流蕴藉、小石旖旎妩媚等等。
        这对现代人来说,似乎很陌生,眼下有五线谱、简谱,代替了古董,宫调成了专属科考范畴。但是如果进行文学创作,了解和顾及词牌和曲牌情感倾向就尤为必要。
这种情感倾向,首先表现在节奏上。有部贺岁片叫《大腕》,其中一个片段:男主角嫌乐队演奏的哀乐太慢,过于庄严肃穆,为适应“喜丧”主题,要求加快节奏。乐队于是用了快几倍的节拍来演奏,结果出现过年般的喜气洋洋。同样的音符,只因节奏不同,就能引起情绪上的本质变化。
姜夔《琵琶仙·双桨来时》,如让心情愉悦的人来读,一定读不下去,因为它实在太罗嗦了,且又多是三字、四字句,调子短促,让人倍感压抑。但是,在这样的环境中,那种回环往复、欲说又止、犹抱琵琶的“愁”却随节奏慢慢渗透。且不看词人的生平,也不看作品背景,就词而论,作者的情感在这扭扭捏捏中表达的恰如其分。
        类似的情感如换魏承班小令《渔歌子·柳如眉》来表达,词境就完全不一样了。如果说前者的离愁是深闺婉约的大家闺秀,后者的离愁则好比利索的小家碧玉,三下五除二就交待了,爽快,但毕竟缺少余味。同样是小令,张志和《渔歌子·西塞山前白鹭飞》,因表达的情感不同,读来就会舒服很多,篇幅短小精悍,节奏轻快明朗、语感通透流畅,将一幅清新的画面,一份愉悦的心情展露无遗。
长调的大开大阖或一咏三叹,与小令轻盈灵巧或简明豁然,都有其所合适的描写对象。因此,不管是要写金戈铁马,还是春花秋月,都要很好地把握词牌与曲牌本身的情绪特征。诗词的结构和节奏,是音调的动态表现。人们爱说当以红牙小板歌柳永之“晓风残月”,以铜钹铁板唱苏轼之“大江东去”,就是文字的“情绪”与“个性”相对应的最好例子。
       (四)韵律是关锁之钥
        为什么不同词牌会产生不同情绪效果,此中固然有题材与结构因素,韵脚与平仄运用也大有玄机。
你只有认真地一个字一个音的品读,才可诠释出前人精心创造的美。
首先是韵脚的安排。以词来说,韵脚的设置对于作品所要表达的情感有着非同小可的作用。按照韵脚出现的疏密,大致有隔句押韵与连句押韵之分。
隔句押韵者,如晏几道《少年游·醉拍春衫惜旧香》,这种类型的句式,是最常见的句式,有明显从近体律诗脱胎而来的痕迹,节奏从容和谐,平稳大气,轻快流畅,适合表达大而化之的情感。
连句押韵者,如冯延巳《谒金门·风乍起》,这种句式音节紧促,声声相迫,句句相催,赶着人的情绪走,适宜表达急切压抑的心情。
        除此之外,另有中间换韵者,比如李后主《相见欢·林花谢了春红》,这种句式跟连句押韵相似,所不同者,中间有一喘息之机。所换的这个韵脚,就如在滔滔不绝急切诉说中,加进一声长叹,起的是调节作用。另有多次换韵的,适合表达情绪多变的状态。
其次是用韵的选择。毛先舒的《声音韵统论》将《平水韵》按照发声特征作了详细分类:一曰穿鼻,有东、冬、江、阳、庚、青、蒸七个韵部;二曰展铺,有支、微、齐、佳、灰五个韵部;三曰敛唇,有鱼、虞、萧、豪、尤六个韵部;四曰抵颚,有真、文、元、寒、删、先六个韵部;五曰直喉,有歌、麻两个韵部;六曰闭口,有侵、覃、盐、咸四个韵部。
        在作韵脚时,这些分类可帮助表达不同情绪。比如“东、冬、江、阳”四韵,读起来感觉苍凉大气,例杨慎《临江仙·滚滚长江东逝水》,豁达、沧桑,一气贯之,气脉流畅,余韵悠长,适合高声吟诵。
而“真、文、元”等为韵脚的诗词,读起来虽然也是气脉无阻,相对来说比较轻柔,类似细雨蒙蒙之状,宜低声自唱。如林逋七律《山园小梅》。
        又如“歌、麻”二韵,发音浅,为直喉音,读来爽快明白。如元代白朴的《天净沙·孤村落日残霞》,此曲原本有萧瑟之意,但因为用“麻”韵,故将萧瑟之意冲淡了不少,使得悲中有达,沉中有出,很见作者胸襟。
       其他韵部皆是如此,一字出口,莫不带其固有的情绪,影响着词境、心境。
      还有声调的运用。不管是现代普通话中的四声,还是平水韵的“平上去入”,都只有在错落相间时才能体现其美感。比如,平声较柔和,仄声较有力,平仄相协则刚柔并济、软硬互补,有和谐之美。
同样是平声,有上平下平之分。上下二声运用自如,则若湖水波纹,舒缓起伏,有荡漾之美。
同样是仄声有上、去、入之分。在仄声的发音中,上声相对舒缓轻和,腔调较低;去声相对利落激越,腔调较高;而入声则相对短促急切,运用巧妙,则如山峰起落,彼长此消,气势跌宕。因此,若使四声相间配合,便能使诗句峰回路转,柳暗花明,意境更加曲径通幽。
        二、灵魂美。
        指的是诗的立意。立意新颖,格调高雅,方为诗中上品。
立意的重要性。意,就是一首诗的统帅、灵魂。你要写一首诗,解决什么问题,核心观点是什么,这在写作之前应该有一个基本的想法,这个想法就是“意”。如果没有这个意,你可能搜集了很多材料,却不明白往什么地方用。这些材料好比是一盘散珠,而这个意,就是把这些散珠串起来的丝线。所以古人在论述诗歌立意的时候,都非常重视并高度肯定意在诗歌创作中的作用。
        以岳阳楼为题的诗歌无数。我们拿其中两首做个比较:
杜甫《登岳阳楼》
昔闻洞庭水,今上岳阳楼。
吴楚东南坼,乾坤日夜浮。
亲朋无一字,老病有孤舟。
戎马关山北,凭轩涕泗流。
孟浩然《望洞庭湖赠张丞相》
八月湖水平,涵虚混太清。
气蒸云梦泽,波撼岳阳城。
欲济无舟楫,端居耻圣明。
坐观垂钓者,徒有羡鱼情。
        两首诗前四句,论气魄不相上下。但后四句就明显出了差别。杜甫在亲朋无一字,老病有孤舟的情况下,还想着北方安史之乱,百姓涂炭,自己要戎马关山,为国出力呢!而孟浩然想的却是怀才不遇,羡慕那些出仕作官者,完全在为自己着想。
        所以,立意影响格调的高低。同是歌咏蜜蜂,“采得百花成蜜后,为谁辛苦为谁甜。”是在为蜜蜂叹息,有惋惜的成分;“应愁百卉花时尽,最恨烧烟取蜡翁。”则有嘲讽的意味,完全是怨恨于心,格调自不如前者。
        诗贵在立意。古人的著述或诗话中对于“立意”有很多精辟的论述。王夫之在《姜斋诗话》中说:“无论诗歌与长行文字,俱以意为主,意犹帅也,无帅之兵,谓之乌合。”“李、杜所以称大家者,无意之诗,十不得一二也。”
        魏文帝:“文以意为主,以气为辅,以辞为卫。”刘贡甫《中山诗话》云:“诗应以意为主,文词次之,或意深义高,虽文词平易,自是奇作。”苏轼认为:“善诗者道意不道名。”
阮葵生《茶余客话》:“诗以意为主,无帅之兵,谓之乌合。云烟泉石,金玉锦绣,花木禽鱼,皆散卒也。以意遣之,则无不灵。”杜牧在《答庄充书》中说:“凡为文以意为主,以气为辅,以辞采章句为之兵卫。”
       《红楼梦》第48回写黛玉论诗:“词句究竟还是末事,第一立意要紧。若意趣真了,连词句不用修饰,自是好的。”
以上这些都充分说明,立意是诗的灵魂。诗没有了灵魂,也就没有了生命力。诗之高下皆由意而观,立意的高下、深浅,决定着诗作的思想性与感染力。所以,创作必先确定立意。无“意”之作,必定神情散漫,杂乱无章。
        立意的着眼点。《白石道人诗说》:“诗有四种高妙,一曰理高妙,二曰意高妙,三曰想高妙,四曰自然高妙。碍而实通,曰理高妙;出自意外,曰意高妙;写出幽微,如清潭见底,曰想高妙;非奇非怪,剥落文采,知其妙而不知其所以妙,曰自然高妙。”
这就告诉我们,立意有深有浅,有正有反,有精有粗。但原则上,立意贵在深、新、奇、巧。深,指它要有深度;新,指新颖,发前人所未发;奇,就是出奇制胜,给人一种出人意料的妙处;巧,就是指不循俗套,表现巧妙。而最终以自然高妙为立意的极致。
        举例说:
(一)王维·使至塞上
单车欲问边,属国过居延。
征蓬出汉塞,归雁入胡天。
大漠孤烟直,长河落日圆。
萧关逢候骑,都护在燕然。
        本诗有两层蕴涵:一是观察事物,应该采取不同的视角,才能准确把握事物的特点和本质。颈联是妙绝千古的名句。他牢牢地抓住了沿途所见的景象,为读者呈现了一幅壮丽的边塞风光图:茫茫大漠中,一缕孤烟冉冉升起,直冲云霄;黄河边上,落日西沉,洒下万丈余晖。这是何等壮阔的景象,一个“直”字,一个“圆”字仿佛将整个画面写活了。二是对境况的颖悟。所谓喜怒哀乐、是非成败,多因思考、观察角度的不同而产生,如果一旦超然物外,便能达到绝俗的人生境界。本诗的最后两句,更像一个正展开的故事,给读者留下了无限的想象空间。——是为深。
(二)杜牧·题乌江亭
胜败兵家事不期,包羞忍耻是男儿。
江东子弟多才俊,卷土重来未可知。
        本诗通过议论上的翻案法,别出机杼,反复推敲,反复锤炼,选择最适合的方式表达出来,使人读了之后,为之惊讶,这就是诗学上所说的“炼意”。——是为新。
(三)陈陶《陇西行》
誓扫匈奴不顾身,五千貂锦丧胡尘。
可怜无定河边骨,犹是春闺梦里人。
        前二句,写一场战争及其结果。后两句突发奇想,避熟就生,采取了一种独特的处理方法:将实与虚、生与死,通过艺术表现上的相互对照,从而产生一种强烈的情感冲击力。“河边骨”是现实,“梦里人”是幻景;“河边骨”异常的残酷,而“梦里人”则颇为温馨。作者通过两相对照,写出了深刻的悲凉。明人王世贞说:“‘可怜无定河边骨,犹是春闺梦里人’,用意工妙至此,可谓绝唱矣。”陈婉俊《唐诗三百首》注中说这首诗的后两句:“较之‘一将功成万骨枯’,更为深痛。”——是为奇。
(四)李益·喜见外弟又言别
十年离乱后,长大一相逢。
问姓惊初见,称名忆旧容。
别来沧海事,语罢暮天钟。
明日巴陵道,秋山又几重。
        对常见题材,高明的诗人,往往转换视角,别出心裁,从而创造出新颖的诗意。朱庭珍《筱园诗话》卷一说:“诗人构思之功,用心最苦,始则于熟中求生,继则于生中求熟,……每一题到手,先须审题所宜,宜古宜今,我作何体,布置略定,然后立意。立意宜审某意为题所应有,某意为题所应无,某意为人人所见,所意为我所独得。”久别倏逢,曲尽人情,想而味之宛然在目下。——是为巧。
苏轼曾说:“诗以奇趣为宗,反常合道为趣。”所谓“反常”,指在诗的内容或表现方法上不符合人们习惯的常情、常理、常规;“合道”,则指这种反常的表现其实恰恰传达出诗人对生活独特的感受和发现,从而创造出不一般化的新奇形象和意境。
        立意的把控。选题就是选择立题。对诗而言它可能是一个完整的事件,也可能是一个梦幻、一个瞬间的感受、或一个事物、一句话的思索。这些都可从不同的角度抒发自己的情感。在现实创作中,有很多诗者都忽略了选题和立意的关系。其实,选题是受立意控制的,比如歌颂父亲,就不能选择花鸟鱼虫做托物,又如歌颂美,就不能用丑来做喻。立意是潜在的,主要通过选题来表现。因此,作者必须按照自己的立意去选择最恰当的主题。这就要求必须深入生活,以此来体验思想,捕捉灵感。
有的人认为,写诗我愿恨就恨、愿爱就爱。但由于我们所处的民族背景、社会制度、政治信仰和道德伦理,制约着我们的立意和选题。因此这就要求:其一立意要健康正确向上。作诗要符合道德标准,不能违背党的方针、政策,歌颂真善美,鞭挞假丑恶。诗最忌内容陈旧、缺少血肉。感情强烈,才能动人心魄,感人心者莫先乎情。正确选题和精妙的立意,与诗人的精神世界是一脉相承的。博大的胸襟,开阔的视野,独到的见解,使诗人有了更多的理性。井底之蛙看天,天空就巴掌那么大。
苏轼·题西林壁
横看成岭侧成峰,远近高低各不同。
不识庐山真面目,只缘身在此山中。
        这首诗,是苏轼在元丰七年四月,与友人参寥同游庐山西林寺时的作品。诗人透过云雾的迷纱在认识庐山本体的时候,他从横里观察,所得到的印象是道道山岭;再从侧面端详,则是座座奇峰。无论是从远处望,近处看,还是高处俯视,低处仰观,所见景象全然不同。然而苏轼并没有像其他诗人那样仅仅止于惊叹和迷惘,而是进一步地思索:人们所看到的万千异态毕竟是局部景致,而并非庐山的本来面目。原因就在于游人未能超然庐山之外统观全貌,一味山间留连,“见木不见林”,自然难见其本象。结尾二句,奇思妙发,整个意境浑然托出,为读者提供了一个回味经验、驰骋想象的空间。
        一首小诗,语言深入浅出,寓意十分深刻,有着丰富的内涵,它启迪我们——由于人们所处的地位不同,看问题的出发点不同,对客观事物的认识难免有一定的片面性;要认识事物的真相与全貌,必须超越狭小的范围,摆脱主观成见。在现实生活中,需要我们理性去对待的问题很多,由于钻牛角尖而陷入困境,由于纠缠一些枝节而难以自拔,这些多半不都是由于当事者“身在此山中”,因而“不得庐山真面目”吗?
苏轼写诗,全无雕琢习气。诗人所追求的是用一种质朴无华、酣畅流利的语言表现一种清新的意境;而这意境又不时地闪烁着哲理之光。
        由此得知,诗歌语言的本身是形象性与理性的高度统一。诗人应在注重事物形象特征的同时,把鲜明的感性与明晰的理性交织一起,互为因果,以使形象理性升华,这就是立意的把控。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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